講述人：在滬臺胞、新瑞鵬頑皮家族動物醫(yī)院虹橋總院院長游程皓
我來自臺灣，因為自小就喜歡動物，從中國農(nóng)業(yè)大學臨床動物醫(yī)學專業(yè)博士畢業(yè)后，選擇成為一名獸醫(yī)師。
疫情之下，人要看病，動物也要看病。自全市靜態(tài)管理開始，我們在上海的108家醫(yī)院中，有32家開辟綠色通道繼續(xù)接診。而我所在的虹橋總院，14名員工從4月1日起堅守至今。疫情期間，寵物就是陪伴在主人身邊的家人，幫助居家隔離的市民緩解焦慮情緒，帶來心靈上的慰藉，平穩(wěn)度過這段非常時期。因此，我想獸醫(yī)師們也在以自身專業(yè)與努力，為上海抗擊疫情作出貢獻。
“能救一只算一只”
這段時間，每當接到寵物主人的問診電話，我總是有些為難，要仔細算算藥品庫存還夠不夠。雖然我們已備足一個半月的藥量，也能在集團不同醫(yī)院之間調配，但在非常時期看著庫存一點點減少，說實話我還是有點擔心。臺灣人喜歡叫寵物是“毛小孩”，當聽到主人帶著哭腔說著“小孩”病癥時，我想，要么還是先送來吧，能救一只算一只。
目前為止，我們從徐匯、寶山、靜安、長寧等區(qū)接收了30多只寵物。由于主人不能離開小區(qū)，貓貓狗狗只能通過“閃送”來到我們醫(yī)院。我時常在想這一路上的場景——得病的寵物放在籠子中，閃送員騎得飛快。貓咪是應激性動物，一路飛馳會不會受到驚嚇？會不會加重病情？籠子會不會從車上掉下？這些我都不確定。
在等候寵物到院的過程中，主人比我們更著急，因此往往在電話里講不清病癥。這時我要去安慰對方，然后盡量從敘述中了解病情。一次，閃送員送來一只得了尿閉的小貓咪，一路的顛簸讓小家伙變得更加緊張，渾身抽搐。在確認心肌、腎臟、膀胱等臟器仍然正常后，我們迅速給貓咪插上了導尿管，幫助它排尿。
115只“重病人”
多數(shù)送來的寵物，只要病情不嚴重，我們在治療好、開完藥后，就會通過快遞迅速送回去。這是因為我們住院部還留有70只狗和45只貓，14個人分兩班倒也要忙得“飛起”。要知道，那些能回家康復的寵物，我們在封控前就通知主人接回去，留下的這115只得的是腫瘤、心臟病、腎臟病、胰腺炎等重病，有的甚至還在搶救。
“我家寶貝情況什么樣？今天吃得好不好？”為了讓主人了解寵物近況，我們從一天發(fā)兩次照片改成一天三次，每天讓他們之間視頻交流10分鐘。這個過程中，有的主人會不停地和寵物說話互動，也有的只是靜靜地在屏幕那邊看著寶貝。我們在邊上看著，覺得這一幕幕真的很美好。
當然，由于見不到主人，寵物有時會變得很煩躁。我們會有意讓它們多走動走動，緩解它們焦慮情緒，也有利于活動寵物的末梢血管。在我們醫(yī)院還有一只得了腫瘤的老狗，因為已經(jīng)無法站立行走，我們就讓它趴在板車上，拖著車來遛它。
其實，人的焦慮是會傳導給動物的，反之，動物的安定感也會影響到我們。這段時間，原本喧囂的外界忽然安靜下來，醫(yī)院里面放一些柔和的音樂，犬吠聲此起彼伏，貓叫聲穿插其間，好似一支奇妙的“旋律”，倒也是一幅蠻和諧的畫面。
寵物生活規(guī)律變了
我注意到，這場疫情不僅改變人們的生活軌跡，同樣也改變了寵物的生活規(guī)律。
與過去主人每天只陪寵物一小會兒不同，現(xiàn)在主人居家辦公，彼此之間有了更長的相處時間。主人會和寵物嬉戲互動、幫它洗澡，也能發(fā)現(xiàn)很多過去沒注意的小細節(jié)，比如自家動物會打呼嚕、有時還會抽搐，還會注意到寵物的一些小毛病，比如軟腭過長、身上有皮膚病等。可以說，寵物如今很幸福，至少在精神上得到滿足。
但是，事物往往是有兩面性。封控期間，我們就接診過從高樓摔下來的貓咪，傷得很重。那是因為主人白天開窗后忘記拉上防貓網(wǎng)，貓咪不會有身在高處的概念，玩得興起時就一躍而出。也有的主人過于頻繁喂食，結果讓寵物得了胰腺炎或者腸炎。我們還接診過貓狗吞下襪子、小球的病例，都是和主人玩瘋了后誤食的。
還有一個變化，那就是主人對寵物接種疫苗的態(tài)度。隨著新冠疫苗的普及，大家逐漸認識到疫苗的重要性，這同樣會轉移到自己寵物身上。主人明白，雖然寵物接種后可能會出現(xiàn)過敏或其他不適，但接種疫苗一定會利大于弊。這段時間越來越多的寵物主人來電咨詢，準備等疫情緩和后來接種。作為獸醫(yī)師，我感到很欣慰。
明白堅守的意義
你問我一直守在醫(yī)院會不會很辛苦？那是肯定的，但我想分享兩件小事。
上月1日，我們院里迎來了新生命。一只馬爾濟斯犬生下了狗寶寶，小家伙好可愛，頭好壯、腳又特別大，不像媽媽那樣腳特別細。因為它看起來像一只小法斗，我們就給它起了個昵稱叫“法濟斯”。那天是浦西封控的第一天，減員的醫(yī)院還處在磨合期，大家有點慌亂和緊張。看著這個小生命降臨，讓我們明白了堅守的意義。之后，我們逐漸理順工作環(huán)節(jié)，醫(yī)院平穩(wěn)運行至今。但也有讓人擔心的事情，之前我們收到了一只疑似中毒的狗狗，它的體征時好時壞。醫(yī)生護士都在竭盡全力尋找病因，真心希望它能渡過這個難關。
也許有人會說，疫情期間，人都照顧不好，還有必要管這些動物嗎？我一直覺得，這兩者之間并不矛盾。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，可以從市民對動物的態(tài)度中有所體現(xiàn)。而動物也能撫平市民的抑郁、焦躁等情緒。據(jù)我觀察，多數(shù)上海市民對待動物很友善，這座有愛的城市也在努力為動物提供更好的生存條件。5月9日，上海在黃浦區(qū)老西門街道建立全市首個“動物方艙”，讓寵物在特殊時期有個“家”。
我想，這也是我們員工寧愿睡地鋪、啃面包也要留守醫(yī)院的原因。而對于我個人而言，只要看到動物能恢復健康、聽到主人說句“你對動物有愛心”，這就是對我們獸醫(yī)師的最好評價了。為此，我也愿意堅守下去，等待這座城市恢復常態(tài)。之后，我將繼續(xù)留在上海生活工作發(fā)展，繼續(xù)當“毛小孩”們的好醫(yī)生、好伙伴。
